▼ 希拉里·哈恩/科林·戴维斯/伦敦交响乐团　

云雀高飞，盘旋
撒下一声声银链
不间断的珠串连音，
啾啼，哨鸣，连唱，颤音。

云雀吟唱，直到天堂倾怀
徐徐洒下他对尘世的爱。
盘旋高飞再高飞，
山谷正是云雀的金杯。
他是泛堤的醇酒，
承托我们随之遨游。
直到我们于大气的光环里隐没，
幻影里，歌声冉冉悠悠……

——《云雀高飞》

小提琴与乐队浪漫曲《云雀高飞》（The Lark Ascending）是英国作曲家拉尔夫·沃恩·威廉姆斯（Ralph Vaughan Williams, 1872－1958）的一首著名音诗。根据维多利亚时代诗人乔治·梅瑞狄斯（George Meredith 1828-1909）的122行同名诗作而写成。

英国音乐色彩淡雅，抒情委婉，情感饱满，向来就有美丽的田园气息。小提琴、风笛、双簧管的运用如置身于田园中歌唱。从文艺复兴时期英国作曲家奠基的赞美歌传统，到巴洛克时期   亨利·珀塞尔的纯净遥远，后期浪漫主义的埃尔加的深情婉致，现代风格的布里顿，都可见英国音乐之自然优雅和含蓄高贵。《云雀高飞》一直为英国人所热爱。BBC英国广播电台的经典王牌节目《荒岛唱片》走过漫长70多年，在邀请评选中，发现《云雀高飞》被一组令人惊讶的人群选择，从第102任坎特伯雷大主教罗伯特·朗西到滚石乐队鼓手查理·沃茨和喜剧演员维克·李维斯等都在其中。这种情景，都不分阶层了，犹如英国作家米尔纳写的一本童书小熊维尼，历时70年而不衰，且与时代俱进，深受喜爱。

不难看出《云雀高飞》诗歌受到英国诗人的同类作品影响。诗人的目光是金的，照亮我们的世界。云雀（百灵），是浪漫主义诗人爱吟咏的对象，因其含义几近永恒，是自由和欢乐的象征。1798年，华兹华斯《抒情歌谣集》问世，宣告了浪漫主义新诗的诞生。从华兹华斯的两首云雀诗，到雪莱的《致云雀》，最后到济慈《夜莺颂》，这些意象之物寄托了诗人各自不同的心声。我们读诗，除了对云雀、夜莺等动物作流畅连贯的想象，也可以看做，它们其实是很多思绪和意象的片断构成。的确，文学可以帮助我们离开线性逻辑，懂得嬉戏与接受矛盾，看到我和非我的永恒纠结，而不奢求正确，在一个讲求学术大于审美、逻辑高于价值的时代，返身叩问“文字”的艺术存在。

▼ 祖克曼/皇家爱乐

华兹华斯（1770-1850）视云雀带着本能的神圣，是智慧的象征，可以指引天上和地下的同类，肺腑之言直抒胸臆，“云雀啊，带上我！带我上云霄！凭你强健有力的歌声；带上我，云雀啊，带我上云霄！”雪莱（1792—1822）的《致云雀》云雀，是理想化了的诗人，正如他的诗作是永远泛溢着智慧与快感之流的不竭源泉。“向上，再向高处飞翔，从地面你一跃而上，象一片烈火的轻云,掠过蔚蓝的天心，永远歌唱着飞翔，飞翔着歌唱。”雪莱歌颂的云雀的形象和他的“西风”与“云”一样，具有超越性。雪莱那不羁的灵魂，一面高飞一面歌唱，似星光银亮与明月的万顷光华，像甘霖，像流萤，像春日急雨洒上大地。连华兹华斯读后也不能不自叹弗如。而济慈由于自身黑色幽暗的经历，则“在黯黑的浓郁芳香中倾听，在夜莺倾泻心灵欢欣的歌声中，迎向富足的死亡，化为草泥”。在对诗人们各式遭遇感慨之际，而我们在人间，总是营营役役，瞻前顾后，如履薄冰，在真心的笑时也隐含着某种痛苦。由于有这样的创作背景与作品经历，倾听《云雀高飞》中，思量着浪漫主义时期的作品面貌， 就可以看到“Romanticism”不是简单的“浪漫”。

沃恩·威廉姆斯先后师从布鲁赫和拉威尔学作曲，深受德国浪漫乐派和法国印象乐派的影响。他是研究英国古音乐的学者，对英国民谣有深入细致的研究，因此他常将一些民谣或古调运用在自己的作品里。我们熟悉的《绿袖子幻想曲》、《塔利斯主题幻想曲》、《英国民歌组曲》都是他的作品，呈现出清新优美的民谣风格，透露出精致抒情的英伦风尚。

▼ 绿袖子幻想曲

▼ 塔利斯主题幻想曲

▼ 英国民歌组曲

《云雀高飞》是被英国人当作英国音乐的精粹看待，然而奇特的却是作品拥有浓浓的中国音调？原来，作曲家选用了五声音调为旋律主干，这让熟悉五声音调的中国人听上去似曾相识。作品写于1914年，沃恩·威廉姆斯入伍，在看到集结的军队穿越英吉利海峡、一战爆发的时刻所记录的初稿。当时有个小男孩亲眼看见沃恩创作的过程，可他以为沃恩在偷偷记录密码，那时的人警惕性与觉悟极高，于是将沃恩告到警察，这位作曲家被抓了。战争搁置了这部作品，直到1920年才重新被修改并由英国女小提琴家玛丽·霍尔首演，当时运用的是钢琴伴奏。在BBC记录片中，看到沃恩的这首作品，厚厚的原稿第一版确实是为小提琴与钢琴所写的。首演后，他与玛丽·霍尔一起对作品做了很多修改，充分把小提琴最优势方面展现出来，甚至有些地方专门为适合女小提琴家的演奏而修改或重写。1921年英国指挥家阿德里安·布尔特再次协同玛丽·霍尔在伦敦以乐队协奏的形式进一步诠释了该作品。演出后《泰晤士报》声称《云雀高飞》展示了对于过去和现在生活的超脱，是一部拥有至上荣誉的作品，给人们以无限美好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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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白云经天，云雀冲上云霄，迂回盘旋，飘逸空阔之境宛如“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极尽翱翔之态，瞬间将人带向忘世超脱的飘然向醉。管乐轻引，独奏小提琴很快从乐队的背景中脱离出来，以一连串的颤音和上升的琶音技巧生动展现了云雀的音乐形象，开始歌咏般的独奏，才发现，云雀原本就有唱意大利咏叹调般的婉转声线！恍悟间，又似乎看到悠扬魂梦、黯然情绪的蝴蝶飞过。听说《梁祝小提琴协奏曲》的创作借鉴了英国作曲家的作品，不知真假？如果有的话，也许就是这首《云雀高飞》了，听来，这两首作品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并且都具有纪念的意义。

云朵上的吟唱，浮华中的沉思。2015年3月27日，澳大利亚室内乐团有场反思加利波利战役的音乐会，用婉转优美的《云雀高飞》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死难战士。在1915年9月撤离时，战役中有超过一百万人渡过加利波利狭窄的悬崖，4.2万英法盟军死亡，8.6万土耳其人丧命，超过20万人受伤。全人类的生与死与我们休戚与共，有的人奢谈战争好像在下军旗。其实每场战争中每个死亡的兵士都有父母、兄弟、姐妹或妻儿。对于他们来说，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反对一切战争！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正义的战争之说。

正是清明雨纷纷时，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水穷云涌处，凌空有高歌。“它冲上云霄盘旋……直到消失在天边的光晕之外，继续着幻想般的鸣唱”。云雀啊云雀，捎去我们对故人的思念，给这样一个日子，增添一些希望吧！

▼ 马勒《亡儿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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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
给逝去的亲人捧上一束思念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