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乐章“梦幻与热情”描述爱情的邂逅与单相思的烦恼,采用自由的奏鸣曲式。乐章首先呈现一段c小调的慢板序奏,对应标题中的“梦幻”,序奏自身形成三部曲式,抒情的吐露、热情的迸发和温柔的幻想前后相连,描写了艺术家发现恋人之前的心境。接着乐曲进入激动的快板,开启乐章主体的“热情”段落。此时,主人公心爱的恋人登场了(由长笛与小提琴齐奏优雅迷人的主部主题,即贯穿全曲的“固定乐思”)。间奏性的发展之后是热情激动的副部主题,其音乐形象脱胎于“固定乐思”,似乎主人公内心的爱情之火正熊熊燃烧。展开部巧妙地运用固定乐思的材料,诉说着爱情的苦恼、喜悦与嫉妒,接连掀起三次波澜,当狂乱而炽热的情感跃入峰巅之时,恋人的身影再次浮现。此后,音乐逐步进入静谧。最后以一段柔美的尾奏结束,象征主人公抛弃一切,在宗教的慰藉中恢复了柔情。
在梦幻的景象和紧张的精神状态之后,第二乐章“舞会”似乎把听众带回到现实世界。此乐章采用复三部曲式,描写主人公在一个喧闹辉煌的节日舞宴上,再次遇到他的恋人。乐章首先奏响一首轻快柔美的圆舞曲,华丽的竖琴音响映衬着纤细优美的小提琴旋律,使人联想到辉煌华美的舞池与雍容华贵的人物。在乐章中段,“固定乐思”又出现了,主人公那高贵典雅的恋人也来参加舞会了,她正伴着三拍子的华尔兹节奏翩翩起舞。随后圆舞曲主题再次出现,气氛更加活跃,音响更为华丽。终场之时,单簧管独奏的“固定乐思”一闪而过,仿佛在表面欢乐的气氛中,主人公隐隐遥寄心中的恋人。
第三乐章“田野景色”是缓慢的柔版乐章(F大调),采用复三部曲式。此时,音乐的图景置换至郊外,主人公漫步于乡间,宁静安详的自然景致安抚着这位苦恼的艺术家。乐章首先从英国管与双簧管牧歌式的对话中开始。牧笛声停顿后,乐章的基本主题出现了,这是一段五声音阶为基础的纯朴旋律,描绘出一幅恬静宜人的大自然景象。主人公仿佛正倾听着树叶的低语,清风拂面的夏日黄昏让他内心感到了短暂的安宁。然而,乐队的低音部逐渐酝酿着不安的气氛,“固定乐思”的出现搅动着艺术家的内心,彷徨痛苦再次萦绕在心头,激动不安的情绪持续增长并推动音乐进入高潮。随后,音乐又恢复了平静,形单影只的牧笛声(英国管演奏)慢慢消失。暮霭升起,远处传来定音鼓模仿的雷鸣声,一切归于静寂,主人公却依然孤独。
第四乐章“赴刑进行曲”把听众带入艺术家离奇的幻境中。在梦中他把恋人杀死,被判死刑,押赴刑场。乐章开始用低音拨弦、定音鼓敲击与圆号的切分音型,勾勒出刽子手推搡犯人的凶残形象。接着,低音弦乐组引出了残酷而庄严的进行曲主题,g小调的暗淡色彩与下行音阶式的悲情音调,刻画了行进的队伍正步履沉重地从远处走来。不久,音乐转入降B大调,管乐齐奏更为辉煌的对比主题。当进行曲主题再现时,音响变得更为阴森和怪诞,一个持续不断的附点节奏伴着大鼓的敲击声将乐章引向狂乱和恐怖的顶点后戛然而止。只剩下单簧管“固定乐思”片段的轻微音响,仿佛主人公临刑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恋人影像。旋即,乐思的进行被整个乐队有力的一击所切断,宣告“凶手”已被处决。
第五乐章“妖魔夜宴之梦”在情节与格调上紧接上篇,讲述艺术家的游魂身陷群魔夜宴的情景。引子运用大胆离奇的音效渲染恐怖喧嚣的魔宴气氛,随后恋人的“固定乐思”一改高雅端庄的性格,转化为一首卑贱轻浮的舞曲。接着丧钟敲响,低音奏响圣诗“末日经”的音调。其后乐章以赋格段的形式上演了一场“群魔乱舞”,继而与前述“末日经”的音调相混合。最后妖魔的舞蹈越发狂乱,音乐在炽热的高潮中结束。
四、历史意义
柏辽兹打破传统交响套曲的体裁界限与形式设计,以其新颖的构思而首开标题交响曲之先河,藉以实现音乐与文学、交响曲与戏剧相结合的理想。他扩大了乐队编制,拓展乐器表现力,神奇地把精神意象转换为声音,音乐带有强烈的画面感和叙事意图。其新颖的配器手法、“现代性”的色调观念,极大地影响了后世的马勒与理查·施特劳斯。其“固定乐思”统一作品的手法也被其他作曲家所借鉴,演化为瓦格纳乐剧中的“主导动机”与弗兰克“循环曲式”中的“循环动机”。他将戏剧创作思维与文学性情节融入到交响曲创作之中,整首交响曲按照文学构思的逻辑来构筑乐章,展现一出无言的交响戏剧。正是《幻想交响曲》的创作,使标题音乐作为一种有别于德奥作曲家“纯音乐”性质的、具有特殊本体审美意义的音乐样式真正走上历史舞台。这些开拓与革新,极大影响了李斯特,后者在巴黎听了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后,被其色彩丰富的管弦乐技法与文学内容相结合的形式所折服,随后创立了新的标题交响音乐形式——交响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