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演艺圈里的不少人，出了点小名就飘，有的连国籍都不要，更有甚者干出有辱国格的事情。但是旧社会的艺人却不同，他们没有地位，那时从艺这一行，几乎就是一要饭的行当。但是很多艺人，不仅艺术精湛，而且道德高尚，真正称得上德艺双馨。在民族危难的时刻，他们自身的生活尚且难以保障，但是他们却担当救亡责任，有的表现出傲人的风骨。

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盖叫天，堪称德艺双馨的模范。1934年，他在上海大舞台演出《狮子楼》。照理说，舞台道具只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但是戏院经理为了追求逼真，偏偏在舞台上搭了个酒楼。当演到武松到酒楼追杀西门庆时，有一段西门庆从酒楼跳下的戏。演西门庆的演员先从酒楼上跳下来，然后滚到一边，给将要跳下来的武松扮演者盖叫天腾地方。谁知这位“西门庆”没有挪开，盖叫天从高处往下跳，生怕砸到“西门庆”身上，他在空中急忙一闪身。“西门庆”倒是安全了，盖叫天却造成腿骨骨折。但是盖叫天硬是忍着剧痛，演完了这场戏。

盖叫天住进了医院，谁知又遇上一个庸医，给他接错了骨头，他将要面临的是不能演出的危险。盖叫天知道后，就把腿部撞在床上，把腿骨撞断，让医生重新接骨。对此，陈毅有诗赞曰：“燕北真好汉，江南活武松。”田汉则这样称赞他：“断肢折臂寻常事，练出张家百八枪。”

上海沦陷之后，盖叫天基本上在家闲居。演员不演出，就失去了生活来源，他们一家只好靠借贷甚至典当度日。1942年，有人组织上海名角搞大会串，演出《铁公鸡》来讨好日本人。为此组办者强令十大武生参演。因为是讨好日本人，所以事先也没给盖叫天打招呼，主办方认为，有洋人背景哪一个胆敢不来。谁知开演第一个出场的就该盖叫天，观众久等不到，戏院一时大乱，日本宪兵甚至出动铁甲车前来弹压。事后，宪兵队的一个头目到盖叫天的住处问罪。一进盖叫天的家门，但见客堂供奉着佛像，赶巧这个头目也信佛，因为佛缘，盖叫天才躲过了一场灾难。

1943年，汪伪政府的统税局长邵式军庆祝三十岁生辰，邀请很多名角唱堂会。他派人去请盖叫天，盖叫天让夫人接待。来人拿出一大堆银子，说明来意。盖夫人对来人说，盖叫天不唱堂会，叫那人另请高明。其实，盖叫天一家当时正缺钱，当票马上就要过期，如果不去赎回，当的东西就要被没掉了。但是盖叫天就是这个犟脾气，不该挣的钱，饿死也不会挣。

无独有偶，另一位京剧大师梅兰芳，在日本占领时期，也不愿给日本人唱戏。当时梅兰芳生活在沦陷的上海，为了不给日本人唱戏，他故意留起了胡须。大家知道，梅兰芳是演旦角的，旦角当然不能有胡子。但是这个办法也不牢靠，因为胡子可以随时刮掉，以留胡须拒演理由毕竟不充分。在上海，日本占领军多次派人逼迫梅兰芳演戏，都遭到他的拒绝。之后为了安全起见，梅兰芳逃到了香港。后来香港沦陷，而且生活成本很高，梅兰芳只好重新回到上海。但是没有演出，就没钱吃饭，梅兰芳只好卖房子。戏院的老板劝梅兰芳出来演戏，并答应他只要签约就可以预付他二十两黄金。但是梅兰芳不为所动。

日本人为了在北京庆祝“大东亚圣战”，要梅兰芳参加演出，如不参演，军法论处。梅兰芳当然不会参加演出，但是如果拒绝，必遭日本人的惩处。怎么办？梅兰芳找到一位医生朋友，请他设法让自己生一场大病。医生想来想去，想起一个主意，就是给梅兰芳打一针防治伤寒的预防针，因为打了这种针剂，就会发高烧。梅兰芳一听，欣然接受，于是让朋友给自己注射了预防针。注射以后，果然发了高烧。于是他以高烧为由拒绝参加日本的庆祝活动。但是日本人不相信，因为梅兰芳以前就拒绝过日本人邀请演出。于是日本人派军医到梅兰芳家中去察看，军医发现梅兰芳果然在发高烧，体温超过40度。这下日本人相信了。

大名人表现出民族气节，有些普通艺人在日占时期也表现出高尚的爱国精神。伪满洲国时期，东北有一个皮影戏班子，居然给老百姓表演《杨家将》《岳飞扫北》等一类专门歌颂民族英雄、鞭挞卖国行径的节目，借以唤醒百姓的爱国精神。这事很快被日伪政府知道，就对这个演出班子进行干涉，不许他们演出此类节目，但是广大的老百姓喜欢看这样的节目，对日伪政府提出抗议。最后日伪政府没办法，只得听任演员们演出这类的爱国剧目。

日本侵犯我东北、华北以后，开封相国寺有一位变戏法的艺人，名叫尤海仙，他在给观众演出《变小兔》节目的时候，一边演出，一边说：“看，这就是小日本！”他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告诉观众，小日本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在变鸽子的时候，他从身上变出几十只鸽子，把它们放飞到空中，边放边大喊：“世界和平万岁！”开封沦陷前，他不愿在沦陷区卖艺谋生，就带领全家和徒弟来到西安，却不幸死于日军的飞机轰炸。

在天津东兴市场，有一个评书场，评书场里有一位名叫马轸华的艺人，他擅长说评书和相声。在日本占领时期，他每天总是用说评书的形式给听众讲述国内外的新闻。他的新闻当然都来自日伪的报刊，对日本人的所谓“胜利”，他讲述的时候，总是带着讽刺，而对抗日军民的胜利，他又总是大力渲染。他这种甘冒风险，灭日本人威风，长国人志气的说书方式，不仅赢得了听众的喜爱，更赢得了人们的尊敬。

从前的艺人，社会地位跟现在的大腕明星根本没法比，经济收入就更不用提。但是很多艺人却铁骨铮铮，勇于担当。包括大腕们在内的所有国人，真应该好好向老艺人们学习学习。

作者：土老帽

参考文献：

凤笙阁：《梅兰芳》

侯杰：《旧中国的下九流》

龚义江：《活武松盖叫天传》